滴答——滴答——
汗水滴落在漆黑的地底世界,如同是时间之漏中流逝的时光。
白烁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他仿佛是死了千遍万遍,比前世那次万箭穿心之苦还要痛苦千百倍。
终于在白烁即将崩溃的边缘,一股暖意从脐下小腹处升起。
随后这股暖意如同是寒冬的一口老酒一般席卷全身,将白烁从鬼门关之前拉扯回来。
昏昏沉沉之中,白烁突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乳白色的世界。
世界无边,寂静无声。
他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缓缓的,这片乳白色的世界开始扭曲波动。
在白烁惊异的目光之中,这片空间之中浮现出了一个个波纹。
波纹流转,如一个个孔洞,远看又像是一张张椅子的形状。
突然间,这乳白色的世界之中又缓缓浮现出一抹黑色。
白烁不由自主地去抚摸那一抹如黑玫瑰般的漆黑。
吼——
可是就在白烁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朵黑玫瑰的时候,空间骤然撕裂,一只布满漆黑鳞片的狰狞龙爪向着白烁的面门抓来。
“啊——”
白烁骤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下一刻他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不同了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纤毫毕现。
漆黑的大殿之中没有一丝光亮,可是白烁分明感受到不远处一条巨龙正匍匐在地。
“老黑?”白烁试探着问道。
黑龙沙哑邪魅的声音响起:“恭喜你,已经是一位二阶天妖师了。”
这条原本威风凛凛的巨龙,此刻充满疲态,声音之中也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白烁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痛苦的韦小兵,急切地问道:“小兵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黑龙扭动巨大的身体,将头伏在地上说:“不好说,他醒得越晚只能证明他资质越差!以后到底有多大成就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白烁点头说:“这个我明白,谢谢你老黑。”
黑龙冷笑一声,巨大的龙目看着白烁说:“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谢谢的,前四个都没有。”
“前四个?”白烁皱眉。
黑龙点头说:“嗯,我被困在这里几百年了,算上你们两个,我一共遇到过六个掉下来的人类,我都让他们成为了天妖师。”
“那他们后来呢?”白烁问道。
黑龙很平静地说:“都死了。”
“死了?”白烁震惊。
黑龙再次点头:“没错,死了,他们有的死于非命,有的则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我救出去,被我杀了。”
白烁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你不用谢我,我们只是交易罢了。”黑龙冷笑了两声。
白烁想了一下问:“你给了他们多长时间?”
“十年!”黑龙毫不遮掩。
“我……”白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给我五年?”
黑龙斜眼看着白烁,然后冷笑着反问:“就算我给你二十年,呵呵呵,你妹妹等得了二十年吗?”
白烁闻言愣在了原地,黑龙的这一问如同是一柄尖锥一般狠狠钉在白烁的心里。
黑龙似乎很享受打击白烁,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人生百年,于龙族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就算我等得起,你妹妹呢?”
“这世上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即便你最后成了天下第一,可是几十载岁月过去,你妹妹已经受了一辈子的苦了。”
“你别说了——”
白烁怒吼,猛地挥出一拳,淡蓝色的光晕在拳上凝结,久久不散。
黑龙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用如同魔咒般的语气说:“你唯一的路就是救我出去。”
白烁抬头看着已经昂起头的黑龙问:“你能帮我救我妹妹?”
黑龙神秘一笑说:“到时候我们可以进行第二笔交易。”
白烁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成交!”
深吸了一口气白烁说:“别浪费时间了,说吧,你让我找的妖在哪?”
“东陆!”
白烁闻言眉头大皱。
天下五片大陆,每一片都十分广袤,而东陆与西陆之间还隔着一片中陆,这距离太过遥远。
而且天下尽知,东陆是妖的天下。
如同人族帝王一般,妖族也有妖皇存在,妖族崇尚实力,所以所有的妖皇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天下十大妖皇,东陆独占四席!
白烁犹豫了一下问道:“五年,你确定我能活着走到东陆?”
“那就要看你救你妹妹的决心有多大了。”
黑龙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而且我也等不了太久了。”
“什么意思,你要死了?”白烁毫不避讳。
黑龙苦笑一声说:“和死也差不多吧,给你说个秘密。”
黑龙说完话将头凑了过来,白烁甚至能闻到黑龙嘴里的腥臭味,可是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嫌弃。
白烁震惊地看着黑龙额头处一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奇怪符号。
“这是……”
黑龙收回那符号,说道:“如你所见,我是天妖。”
天妖?
白烁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如黑龙这般强大的存在竟然会被人收为天妖,那他的主人将何其强大啊!
而且契约符号还在,证明那人还活着!
“你不是说你被困了几百年了?”白烁不解。
黑龙自然明白白烁的意思,解释道:“修炼本就是逆天之举,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多活几年有什么震惊的。”
白烁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识。
黑龙继续说:“我的天妖师出了些问题,被那些无耻的人类囚禁在了另一处地方。”
“天妖与天妖师有契约相连,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最多十年他将会离世。”说到此处黑龙不禁黯然神伤。
白烁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
想了一下白烁觉得说“节哀顺变”好像早了一点。
黑龙继续说:“当年将我囚禁在此的便有屠家人,也就是屠无道他爷爷。”
白烁心中震惊,原来屠无道一直知道黑龙城下压着一条黑龙。
不过转念一想,白烁也就释然了,屠无道毕竟是城主!
“这么多年屠无道就是在等着我的天妖师离世,那时候将是我最虚弱的时候……”
白烁瞬间明白过来,惊道:“他想趁你病要你命,收你为天妖!他也真是想瞎了心了!”
黑龙怒道:“本妖若是被那个小老儿收为天妖,将是我龙族的耻辱!”
黑龙说到此处竟然忍不住仰天怒吼,震得整个地底大殿都在颤抖!
城主府中。
屠无道一脸阴翳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个散发黑光的水晶球,冷声道:“这黑虫子又发什么疯!早晚收了它!”
地底,白烁将韦小兵紧紧护住,免得遭到黑龙的波及。
良久之后。
黑龙停下咆哮,然后看着白烁说:“让你小子见笑了。”
“无妨,谁被关了这么久都会多少有点精神不正常的。”白烁打趣道。
黑龙也不恼怒,也许是刚刚已经把火发没了。
黑龙看着白烁说:“要去东陆,你要穿过中陆,想去中陆可没那么容易,那是你们人族最强大的一片大陆。”
“你要有足够的实力,更要有钱!”
白烁诧异道:“有钱?凭什么?”
黑龙哼了一声说:“我懒得去评论你们人类世界的事,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白烁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黑,你活了这么久,我向你打听个事,你知道中陆秦家吗?”
黑龙摇头说:“我可以和你保证,中陆共有五大家族,地位超然,无法撼动,却绝没有秦家!”
白烁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黑龙嘲讽道:“人的话不可信。”
白烁眉毛一挑,他想起了戮殇的那副嘴脸,也许自己真的被他耍了,他也许根本就不是秦家的。
若是如此,茫茫中陆去哪找白羽呢?
黑龙才不关心白烁与秦家的问题,而是说道:“不过能打败雷火金刚的家伙应该不是小人物。”
“雷火金刚?你说那只老猿?”白烁问道。
黑龙点头说:“不错,雷火金刚一族乃是极为强大的种族,当年有一头雷火金刚只差一步便可迈入十大妖皇!”
“据我所知,大闹黑龙城的这一头也算是西陆妖族中的一方强者了。”
“这一次被人类收走,恐怕西陆仅有的那一位妖皇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烁问道:“西陆也有一位妖皇?”
黑龙点头说:“自然有的,虽然是最弱的,但也是最神秘的,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白烁无语,若是放在前世他一定会说一句:“老黑你老家是大辽的吧?”
黑龙似乎被勾起了往事。
叹息道:“可惜啊,当年那头雷火金刚我还见过一次,只可惜他有三只眼睛,否则岂能那么容易被这个人类得逞。”
白烁先是点头,随后立刻诧异地看着黑龙问:“眼睛多不好吗?”
黑龙轻轻摇头说:“于雷火金刚这一族而言,多一只眼睛意味着血统不纯!”
“人类不知,我们龙族寿命悠长,却是了解的。”
“雷火金刚的祖先是一个极为古老神秘的种族,叫恨天猿!”
恨天猿!
白烁单是听名字便觉得浑身一寒。
黑龙继续说道:“相传恨天猿本是神殿神明,却被打落凡尘,因此世世代代恨天仇神,心中的怒火最终演化为地狱火!”
“这种火极为霸道,修炼到极致,可融万物!”
这个世界非人即妖,本没有神明,却流传着一些属于神灵的传说。
只是神明从未恩泽人间,久而久之一些古老的传说便成了笑话。
黑龙继续说:“可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恨天猿长出了第三只眼睛,拥有了雷电的能力,不过雷与火却都不再极致。”
“也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吧。”
白烁此刻所有的思绪都飘向了远方,根本没有听到黑龙最后一句话:“我猜是哪一代恨天猿犯了错误,调戏了什么三眼雷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