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谢怀夕却不肯下台，他执着地说：“小师父，武林大会之后，我们自然会回去了。”

　　此时，众人惊讶地看着高台之上的人，剑阁向来少理凡事，此次武林大会更是为众人所关注，之前便听说有剑阁弟子一呼百应要下山，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曾真正见到剑阁下山的声势。没成想，这几个本来以为代表剑阁的弟子，却是偷偷下山，难道，剑阁真是半点也不想参与这武林大会了吗？

　　“没想到，剑阁真正要与剑仙斩断任何联系了，这武林大会竟然真的没有派人来参加。这几个小弟子偷偷溜出来，回去可要受罪了。”

　　“台上的女子便是剑圣的女儿吗？剑圣曾经以清虹剑只身独闯北边的丧魂殿，五进五出，震得丧魂阁从此不敢轻易出北界，当时天下赞扬，那是何等风光，没想到，他的女儿都可以站上武林大会的高台了，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何止啊，剑圣剑圣，这一个“圣”字的意义如何，可不是轻易说的完的，就凭剑圣十几年前率领剑阁出世，镇压东海倭寇，打得那些小矮子是退海千里，不敢靠近，光这一项就可以传世千古了。”

　　“现在剑阁的老阁主已退下高台，掌事之人便是剑圣，他身为老阁主的义子，辈分上是剑仙的师兄，如今他的女儿到场，剑仙应该是要给些面子的。”

　　站在人群之中的斗笠男子听到这话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简直要为这些人的愚蠢惊叹了。谢如雪如果会讲面子，那便当不上这剑仙。

　　“李重楼啊李重楼，你堂堂剑圣，来的竟然是你的女儿，难道你连面对谢如雪的勇气都没有吗？清虹比不上玄天，你也是活该被谢如雪压一辈子。”斗笠男子阴恻恻地冷笑说。

　　李清秋不理会谢怀夕的说辞，直接说：“下去！”

　　谢怀夕面色为难，他不想离开，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老阁主一再不允许他们剑阁与剑仙有任何联系，就因为剑仙曾经的退隐不告而别吗？剑阁弟子千千万，崇拜剑仙的亦有千千万，但这些崇拜在剑阁都不能堂堂正正，他不能接受，他就是因为剑仙之名才入的剑阁。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真正见到剑仙，哪怕师门不允许，他也要来。他甚至在剑阁托关系安排好了溪云山庄的一切，可是，还是被师门发现得太早了。

　　“小师父，我自知违反了剑阁的门规，回去之后，我甘愿受罚。但是，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谢怀夕看向黑衣人说，“自我九岁拿剑，便以前辈为榜样练剑至今，我日夜苦习，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前辈相遇，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我违反门规参加武林大会，特意来这闯关也不是为了玄天剑，而是希望见到前辈，可以与前辈试一剑，我想试试前辈的绝技。”

　　众人惊讶地看着谢怀夕，方文清摇摇头说：“事情竟然是这样。不过，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啊。”

　　“这说得是无情剑诀。”江月看了江枫一眼，“你是剑修，若是可以见识一下前辈的成名绝技，应该会有很深的感悟。”

　　江枫听后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说：“是，很深的感悟。”

　　啸天狼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江月的身上，听到这里时才微微分神，他抬头看向那个无畏的剑阁弟子，脑海中却是忍不住想起了那清晰的一剑，十八年前，他对上谢如雪时也是此般无畏，只是结局不如人意。

　　他想起了李重楼说的话：不见无情剑，遗憾终生；见了无情剑，终生之憾。

　　黑衣人大笑，他看着谢怀夕说：“你要与我试剑？还要试我的绝技？天下间，想与我试剑之人比比皆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谢怀夕面色凝重，长剑在前，深深地弯腰行了一礼说：“哪怕是在这一剑下身死，也是值得了，拜托。”

　　说到最后，青年单膝跪地，竟是求死。

　　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剑客，只是寂寂无名罢了。但是，父亲曾经对他说过，剑仙是这世上剑道第一人，有幸见过剑仙年少的风姿，却不曾试剑，这是父亲终生的遗憾。于是，从他提剑的那一刻起，他便于此为目标，拜入剑阁门下，苦心练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真正面对面与目标之人试剑。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但是，他不会逃避畏惧，因为，这一天，他同样期待已久。

　　“哈哈哈哈哈，好，不错。”黑衣人大笑出声，“我倒是欣赏你的性子，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李清秋看着谢怀夕的执着，听到这话转头问了一句。

　　“你下去吧，等你再练二十年剑再说吧。”黑衣人看着谢怀夕说。

　　谢怀夕脸色煞白，他握着剑的手抖了一下，大声说：“前辈，我不怕死。”

　　黑衣人直接不再回应了。

　　谢怀夕微微低头，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原来，他梦寐以求目标，甘愿赴死的决心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二十年，再等二十年，他这之前十几年的决心如云烟一般毫无意义了，那下一个二十年会不会同这个十年一般，再次毫无意义。

　　他的一生，难道都要在这沉重又寂寞的目标中前行吗？

　　父亲的遗憾，真正要一直这样等待下去吗？

　　谢怀夕心中不愿意迷茫，直接一剑出手奔向了黑衣人。

　　“唉。”黑衣人仰头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真不该答应接这个活，心真累。”

　　只见玄天剑飞向黑衣人，挡住了谢怀夕刺来的一剑。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吧。”黑衣人轻声说道，只有谢怀夕听到他说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枫脸色突变，他盯着看着台上黑衣人的每一个动作，惊讶地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一剑反挑逼开了谢怀夕，他身子一退，顺势举起玄天剑，剑光暴增，夺目璀璨。

　　“你看好了，这是……无情剑诀第一式！”

　　谢怀夕仰着头，他听见黑衣人在对他说话，目光中，只有那一剑的影子。

　　所有人，眼里也只剩下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