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路见不平

　　暮色朦胧时分，叶君行和华悦已远远看见了残霞映照下的启封城。

　　这启封城始建于夏朝，史称老丘。春秋时期，“小霸”的郑庄公在此修筑储粮的仓城，并将之“启拓封疆”的意思定名启封。

　　及至战国中期，魏惠王为避秦国的锋芒，便将国都从安邑迁至大梁，同时还将周围百里纳入了王畿管辖范围，而距大梁新都仅八十余里的启封，于是也就成了王权直辖的大县。

　　启封作为春秋时所建的城池，它的规模虽远不及王城大梁的规制，但却比一般依照“三里之城，五里之廓”的标准所建的城池要大了许多。

　　这也许是身为春秋小霸主的郑庄公对周礼的无声挑战，却也显示出了当时周天子威权的衰落。

　　魏安釐王时期，秦国大举进攻魏国，此后魏国的势力全部被逐出河西、河内之地。

　　此后启封城作为魏国唯一一条可以通联韩国的大城，它的重要性日渐凸显，不仅商旅逐渐兴盛，魏国还启封部署了精锐重兵。

　　原本不起眼的小小县城，如今俨然成了魏国的西部重镇。

　　眼见启封城就在眼前，叶君行和华悦不再疾驰，改为走马缓行。

　　行了片刻，二人同时看见前方道路中央横亘着辆侧翻的马车,同时还有几具尸体倒卧在路旁。

　　叶君行催马上前察看，警惕性较高的华悦也跟了过去。

　　行至近前，叶君行看的更加清楚。

　　一道长而深的车辙延伸至马车翻到的地方，很显然驭手是在某种紧急情况下，强行勒马，高速飞驰的马车刹车时所留下的，这也应该是马车翻到的原因。

　　地上一共有六具尸体，其中四具身着黑色紧身布衣，黑色面罩覆脸。

　　而另外两具尸体则都是内着贴身软甲，外罩一领大红斗篷。

　　这两人死的十分惨烈，左边的那个胸腹间密布羽箭，犹如刺猬一般。

　　右边的那个左肩处中了一箭，但这并不是致命伤，夺取他生命的显然是插在他腹部的两柄寒光闪耀的长剑。

　　“这两个人好像是我们先前遇到的那个车队的骑士！”叶君行惊叫道。

　　“看样子他们被伏击了！”华悦点点头。

　　“伏击！”

　　“没错，而且还是有预谋的！”华悦皱着眉头。

　　“是马贼干的吗！”叶君行拔出了黑炎剑，这如果是盗匪或马贼所为的话，那他们也要当心了。

　　“这种伏击方式一般的盗贼是做不到！”华悦摇摇头，他指着翻到的马车前方又说道，“你看，必定是马车行至此处突然被弓弩手狙击，驭手情急之下强行驭马避让，这才导致马车翻到。”

　　叶君行顺着华悦所指方向看去，果见距马车仅一步之遥的地面上，插着密集的羽箭。

　　“普通的盗贼哪会装备这种连发的单兵弩！你再看这两道从两侧树林延展而来的马蹄印记，肯定是弓弩手狙击后，两队骑兵从左右两翼同时掩杀踩踏而出的。而且参与伏击的人数至少在三十人以上。”

　　“你是福尔摩斯，还是名侦探柯南啊！推理能力竟然那么强！”看着滔滔不绝分析的华悦，叶君行耳边仿佛响起了“真相只向一个”的经典台词。

　　“福尔摩斯？那是谁啊？”

　　“不用管他，你比他可强多了！”

　　正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啸声突然从密林深处响起。

　　“走！看看去！”

　　华悦一个飞身跃上马背，叶君行策马紧跟其后。

　　密林深处，一群黑衣剑士四面包围了五个人。

　　一个似乎是头领的黑衣人踏前一步，手中长剑豁然直指那五人：“白霖老匹夫，看你还能逃至何处！”

　　“贼子猖狂，休对我家东主无礼！”五人之中，其中一个中年人手中长剑一抖便冲了过去。

　　“鲁易，不可！”那个黑衣人头领呼为白霖的老者急声喊道。

　　鲁易来势汹汹，黑衣人头领却纹丝不动，但听得“嗖嗖”声响，几十支羽箭便已扑向鲁易。

　　这鲁易显然剑法极好，他见羽箭袭来，手中长剑立时抖起阵阵剑花，将全身遮挡的密不透风。

　　一阵“叮叮当当”响声过后，箭支悉数被其挡落在地。

　　鲁易再次发起冲击，第二轮羽箭却又至，他只得再次舞剑护身。

　　如是者三，三次奋力冲锋，鲁易也未能拉近与黑衣人头领之间的距离。

　　等到第四轮箭雨袭来，鲁易虽仍长剑翻飞不止，但他已觉臂力已有所不支，长剑挥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终于，一支羽箭突破了鲁易的剑网，钉中了他的左肩。

　　箭矢力道甚大，竟将鲁易的身体带的一晃，就在这一瞬间，七八支羽箭又同时钉在了他的身上。

　　黑衣人头领一扬手，埋伏的黑衣弩手便不再放箭。

　　“鲁易......!”白霖沉痛的呢喃道。

　　“鲁大叔！”

　　白霖身边的少女凄厉的叫着，想要冲过去，却被老仆死死拦住。

　　“东主、少小姐，鲁易再也不能保护你们了！”鲁易全身血泉涌出，双手拄剑强撑不倒，头也不回的嘶声高喊。

　　“鲁易，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刎颈相交，白霖在此与君拜别！”白霖整理一下邹巴巴的袍服肃然拱手一拜。

　　鲁易却不再说话，他振奋余力冲向黑衣人头领。

　　黑衣人头领冷笑一声，待鲁易冲至近前稍一侧身，轻松的避过了他濒死前的全力一击。

　　紧接着，只见一道寒芒暴闪即逝，眨眼间鲁易已身首异处。

　　“白霖老匹夫，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不再搞什么反秦商盟，与我家东主合作，我家东主保你白氏三年之内成为天下第一大商！反之，不仅你今日难逃一死，百年大商白氏的基业也断难保存！”黑衣人头领的声音阴寒肃杀。

　　“你干什么！”华悦一把拉住叶君行低声说道。

　　“当然是去救人了。虽然那几个人没有公德心的人冲撞了小爷，但小爷我心胸宽广原谅他们了。”

　　叶君行和华悦隐在树后，方才的一幕都被他们看在眼中。

　　“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到底是去救人，还是去找死！”

　　“那你说该怎么办！”叶君行问道。

　　“埋伏的黑衣弩手威胁最大，等下我先过去解决他们。你去保护那几个尽量往主路上退。这里离启封城不远，希望可以引起守军的注意！”华悦冷静的说道。

　　“好的，没有问题。”叶君行慢慢拔出了黑炎。

　　“那个黑衣人武功甚高！你千万当心！”华悦又叮嘱道。

　　“放心，我有黑炎剑！”叶君行自信的回应。

　　“我白氏商旅起家，于艰难险恶中经营百年，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商却是老夫心愿！不过，我白氏更是魏国子民，如今国有急难，白氏自当与国共存亡，岂能做资敌叛国的苟且之事！请你代我转告你家东主，商人虽重利但却自有商道大义，他以商家身份行刺杀之举，实在是有违天下大商之风范！”白霖知今日生机已绝，心中反是平静，淡淡一笑说道。

　　“冥顽不灵！既如此，我便成全你的一片忠心！”黑衣人头领将血迹未干的长剑一挥，冷冷的说道。

　　虽知形势凶险，这几日却也不想束手待毙，当下便都举起兵刃准备尽量一搏。

　　那精神矍铄的老仆手捧强弩严阵以待，而那仅剩的那名持剑护卫则将几人掩在身后。

　　“羽儿，你害怕吗？”白霖轻抚红衣少女的秀发，口气温暖如春。

　　“昔年楚国屈子投江殉国，今日羽儿也自当追慕先贤！更何况自此能与爷爷浮游尘埃之外，羽儿何惧之有！”少女紧紧依偎着白霖。

　　这少女名叫白冰羽，乃是白霖的孙女，双亲早逝之后，便一直在白霖的呵护下成长。

　　“哈哈哈......！羽儿不愧是我白氏子孙！”白霖哈哈大笑，眼中却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黑衣剑士步步逼近，黑衣弩手也全部引弓待发，眼看白霖等人就要步鲁易的后尘。

　　一道人影却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旋风似得卷入黑衣弩手阵中，一阵剑光四射中，十名黑衣弩手立时四散奔逃。

　　即将得手之际突生变故，黑衣人头领又惊又怒，剑锋抖动就要上前击杀这不速之客，却又突闻一声呐喊，他急忙循声望去，却见又有一人已杀了过来。

　　叶君行见黑衣人以众凌寡，心中早就愤慨难忍，此际冲出当真是势若猛虎。

　　只一瞬间，四名围攻他的黑衣剑士便在黑炎剑的神威下剑断人亡。

　　而就在叶君行得意兴起之时，眼前突然一花，一道凌厉的寒芒已直袭他的咽喉。

　　这道寒芒势若惊雷、迅如闪电，叶君行不及出招应对，当下只是凭着本能挥剑格挡。

　　“噌”的一声，两剑相交，火花四溅。

　　“什么！”叶君行见黑炎剑并未将敌人的剑绞断，心中大惊。

　　叶君行虽然侥幸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却也被其中蕴含的极强内劲震得向后连退数步。

　　见识过这一剑的威力后，叶君行心知敌方厉害，身形方稳便横剑在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头领，准备迎接他下一次的攻击。

　　谁料，叶君行全神戒备了好一会，黑衣人头领却没有攻来，反而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而且他持剑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

　　叶君行心中诧异：“难道这家伙羊癫疯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