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狗儿睁开眼时，一双眸子映入眼帘，灿如星辰。
“他醒啦，他醒啦。”眼眸的主人见到陈狗儿醒来，用有些稚嫩的声音兴奋喊道，一路小跑出去。
片刻后，她领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又走了进来。
陈狗儿看着来人在自己身边坐下，感到有一双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他惊奇的发现，那些撕裂的疼痛在这只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爹娘口中说的仙术吗？竟然如此神奇。
陈狗儿口中含糊不清道:“神仙，多谢仙人救命，小的多谢仙人。”
“求求仙人，收小的为徒吧，小的给您做牛做马，求求仙人。”
“命中无时莫强求，你与本门无缘，休养过后早点下山才是。”可惜，他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回应。
刚刚的小姑娘躲在师父的身后正好奇地观察着陈狗儿，听到师父这样说，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师父的衣袖，没想到平时一向宠爱她的师父竟然回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想说的话都缩了回去。
“求求您！我求求您。”陈狗儿听到这句话后入坠冰窖，身上的伤好似加重了几分，昨夜的寒风冰雪与此时的绝望比起来，更是弱不可提。他用尽浑身力气向床侧一滚，扑通跌倒了地上，不管身上的伤痛，匍匐在地哀求道:“小的求仙人收留，小的愿意给仙人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啊！”
“唉。”男人伸手将他抱回了床上，“受冻了一夜，好生安歇，莫要崩开了伤口。”
小姑娘在旁帮腔道:“师父，你就收下他吧，弟子不也是您捡来的吗？”
师父宠溺地揉揉了小姑娘的头，道:“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是想留下，就要看你今后的造化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今后的造化？直到男子离开，陈狗儿还呆呆地跪在地上，不解其意。
“傻瓜，师父这是把你留下啦。”少女看陈狗儿短路的模样忍不住嘲笑道:“你这么笨，可是做不了我的师弟的。”
听少女这样讲，陈狗儿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了下来，他才打量起来旁边的少女。这一看就看红了脸，在他看来，少女简直就是画中走下来的仙女，若不是仙女，那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胸腔里的心怦怦地跳，他直觉得都能听到敲鼓的声音，他上一次看到好看女子的时候，还是村口陈三姨家的女儿出嫁，那个新娘子真俏啊，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一展红布盖上，盖碎了他们村子多少老少爷们的心，可跟眼前的少女比起来，黯然失色。
少女被陈狗儿看得脸发红，就好像天边挂上两朵红云彩，他有些嗔怒道:“喂，你娘没有教过你，不能一直盯着一个女孩子看的吗？”
陈狗儿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俺，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仙女姐姐。”
少女再也绷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撩发梢洋洋自得道:“看在你叫姐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本，本小姐刚刚过了一百三的生辰。”
“啊？”惊得陈狗儿目瞪口呆，战战兢兢道:“仙仙人，都可以活得这么久吗？”
“那是自然。”
“那有没有办法，”陈狗儿急问道:“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这个问题难住了少女，她咬着手指冥思苦想，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胡乱摆摆手道:“这个问题嘛，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现在的境界嗯……不能知道的太多，师父管这个叫，叫什么，好高骛远，对，好高骛远，你得一步一个脚印，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道理。”
“哦……我明白了。”
“哎，你别哭啊，这样，你好了去问师父，师父一定知道的。”
“俺，俺不哭，俺一定要像姐姐你这么厉害。”
“哈哈哈哈，有眼力，本小姐可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对了，师父说，每个人都得有个修号，我看你这么关心生死，不如就叫长生？”
“那仙女姐姐你叫什么？俺总不能一直叫你姐姐，俺娘说了，让俺得记住那些对俺好的人的名字。”
“那你记住啦，我叫灵彤，以后有什么事，报我的名号！分分钟给你摆平！”
“灵彤……”
……
“灵彤，你又忘了为师怎么跟你们讲的了。”
“唔，师父讲，讲人要行的端坐的正，还要，还要……”想了半天，那些师父讲过的话就好像沙滩上的贝壳，浪花一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女气馁地低下了头，不用说，师父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长生，你来告诉他。”师父微微怒道。
“是，师父。”堂下一位青年站了起来，朗声道:“修灵在乎心，心动则灵散，心静则灵聚，是故古之大能，枯坐百年，一朝顿悟……”
看到少年流利地背诵，周围一圈仰慕的目光向他投来，当然，这里面可不包括那名女子。
师父满意地看看自己的得意弟子，示意他坐下，又瞪了眼有些不服气的少女，“你看看，为师平日里教你的，你可学进了半分？要是你有长生一半的心气，这大师兄的位置，非你莫属了。好了，为师接着讲，尔等可要向长生学习。”
“谨遵师命。”左右纷纷称是。
“喂，长生师弟，你要去哪里呀！”
一上午的讲习过后，长生刚刚踏出证道堂门，有声音叫住了他。
光凭声音，长生也知道来人是谁。他用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口气说道:“灵彤师姐，我现在可是大师兄，你可以也得叫师兄的。”
“怎么，你也开始摆上谱了？”听到“大师兄”三个字，灵彤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也对，长生师兄可是大师兄，师妹连跟师兄说句话都要排好久的队，罢了，师妹不打扰师兄了。”
看灵彤楚楚可怜的样子，长生顿时没了办法。看长生束手无策，灵彤暗暗发笑，这一招她可是用了十年，要说十年，看一个人都该看腻了，可偏偏对长生是屡试不爽。
“罢了罢了，师姐找我何事？”长生只能赔上笑脸道。
面前的佳人左手在他眼前一晃，“师父说，让你午后去找他，顺便带上这个。”
一枚麻绳栓的青铜小鱼在灵彤的手中晃来晃去。
长生一把抓了过来，有些急切地问道:“真的？”
“那还是假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呢。”
“师姐请说。”
“当然是，”灵彤故意拖长了语调，“陪师姐吃饭！”
“师弟，遵命。”
似乎有一群乌鸦从长生头顶飞过。
饭后，哄好了这位祖宗，长生急不可耐地赶到师父的住处，刚一进院，就看到师父正将一摞摞的书从屋中抱出来，他赶忙上前接住。
“哦，长生来了。”对这个徒弟，师父可是满意得很，当初看走了眼，没想到短短十年，这个弟子就成长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师父找弟子何事？”
“你快要了踏入先天了吧。”师父随口问道，像长生这个年纪，能够成为一名先天灵士的并不少，可像他一样“半路出家”，没有家族扶持，单单靠自己的本事走到这一步的，并不多见。
长生恭敬答道:“是的，弟子愚钝觉得已经摸到了先天的门槛，可总是差了丝感觉。”
“这是正常，因为你还差了点东西。”师父深呼一口气，对他说道:“长生，为师这些日子翻遍古籍，也找不得这个东西的来处，你是从何得来？”
师父口中的这个东西，就是长生手中的青铜小鱼。
“这是弟子的娘亲留下，”每每提到他娘亲，长生就显得闷闷不乐，“弟子出身山野农村，可能娘亲也只是想给弟子留下个念想，师父无需操心。”嘴上说着，有泪顺着长生的眼角流下。
“不，为师的感觉不会错，这个东西上，的确带有一丝古时的气息。如果真有可能，说不定在你们那个村子，有古时留下的遗迹存在。你再在山门中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强留你在山上也无用，你也下山历练去吧。”
“师父，您收弟子的时候弟子就说过，弟子愿意侍奉左右，弟子求师父莫赶弟子离开！”长生听到师父这样说，慌忙跪下，言辞恳切道。
在长生所在的门派，下山历练，也代表着他与他师父可能一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相见。
“傻孩子，”师父将长生搀了起来，“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你知道你步入先天差的东西是什么？它可能是一份机缘，也可能是一份功德，可能是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也可能是你永远无法看到的，这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为师帮不了你，师门也帮不了你。”
“弟子，领命。”长生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也许是被伤感的气氛感染，长生觉得师父比他刚见时消瘦了许多，师父转身回了屋里，等他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样东西。
“这是乾坤袋，里面装着些为师给你准备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师父等你的好消息。”师父将巴掌大小的锦袋郑重地放在了长生的手里。
“长生，你记住为师的一句话。”师父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本门虽然没有什么金科铁律，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可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心中的光明，往往要比你的仇恨，更重要！”
“师父，”长生不可思议道，“原来您，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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