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飞行

　　三人在山里已经呆了四天，因为陆平安要练习御剑飞行！

　　此时，原本俊俏的少年鼻青脸肿，头发乱成鸟窝形状，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一双原本清秀灵动的眼睛里全是疲惫和一丝隐隐的后怕。

　　事情还要从昨晚的篝火晚会说起。

　　听龙葵说完未央大帝曾经的战绩，小九儿和小平安一脸神往，后者悠悠道：

　　“开万世之太平！不知何时才能达到大帝这般境界？”

　　嗤！龙葵轻笑：

　　“少年，你连御剑飞行都还不会！”

　　御剑！飞行！

　　少年丝毫没有被耻笑看低的羞耻感，一双眼眸燃起熊熊烈火，直勾勾地看着龙葵：

　　“可以教我御剑飞行吗？”

　　御剑飞行啊！

　　多少个夜晚，陆平安看着漫天的星辰，回味着说书先生的神魔话本，幻想自己耳边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踏剑穿云裂苍穹，九天十地一剑空！

　　原来，仙魔竟然都是真的！

　　原来，天空真的可以让我来飞翔！

　　龙葵有些不适应原本温和、谦逊的少年，眼里突然燃起的亢奋和灼热，转过头去：

　　“自是可以，天亮了就教你。”

　　耶！

　　陆平安冲上去想要抱住龙葵，却一把抱空，龙葵皱眉看着从自己身体里穿过的少年挠头傻笑，终是臻首轻摇、不再理会。

　　崖边的陆庸看看自己突然犯傻的儿子，又看看冰纯清丽的龙葵，亦是一阵纠结。自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此时这只剑灵还有些价值，且再忍忍…

　　风月无边，某个少年却翻来覆去一夜未曾入睡，脑海里全是自己御剑九天斩妖除魔的伟岸身影。

　　当东边的云层刚刚镶上一层金边的时候，陆平安就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深吸口气，盘膝坐下，对着即现的朝阳，凝神，吐纳。

　　龙葵无声现出身形，看着一夜未睡却仍然精神昂扬的少年，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曾经，似乎也曾有这样一个少年，胆大无边，快乐无比，也莽撞无边…

　　另一边，独孤九儿也打着哈欠爬起来，坐到平安哥哥身边，引气入体，洗练经脉。

　　陆庸欣慰的看着两个少年，和一旁的龙葵无声交流。

　　“你真是未央大帝的剑灵？”

　　“千真万确。”

　　“你既然选择了平安，又为何不肯认主？”

　　“我是未央的剑！”

　　“不肯认主，你又为何跟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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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能带我找到未央吧，又或许，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未央的影子...

　　不能认他为主，作为补偿，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他。

　　这不也是你让我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吗？”

　　“爽快！希望你不要有不该有的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倒是你！一身修为虽然被封，但感其气息应不在化神之下！这封印还封得住你吗？如此修为却在这灵气匮乏之地混迹，恐怕…”

　　“与你无关。”

　　陆庸满脸的冷漠，森寒的气息让龙葵感受到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威压和一丝丝面临死亡的恐惧。

　　哼！

　　龙葵一声冷哼，化作光影消失于陆平安背后的剑囊。

　　陆庸一人独立崖上，观日出云海，听风吹林动，神色不悲不喜，自显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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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我和龙葵学习御剑啦！”

　　陆庸轻微点头，笑容好像有一点诡异。

　　陆平安心下一颤，有不祥的预感。

　　“静心！凝神！”

　　龙葵现出身形，立于陆平安身侧。

　　“剑修修剑，便是修心。忠于剑，诚于心。

　　心由念动，剑自气灵。气念互通，人剑相合。起！”

　　陆平安依言并指成剑，指天轻叱。

　　身后龙葵剑一声剑吟，漂浮于陆平安身前膝盖位置，剑身一阵轻颤。

　　它，也怀念那翱翔天地的岁月了吧！

　　陆平安压下心中激动，抬脚站了上去。

　　剑身微微一沉，又是一声剑鸣，再次稳定下来。

　　起！

　　龙葵剑尖一点，激射而出，只在远空留下一点银白剑芒。

　　只是，剑上的人，还留在原地！

　　陆平安挠头尴尬的笑。

　　“失误，失误，没有经验！”

　　“无碍。控制真元平稳输出，记住！剑是你身体的延伸。”

　　龙葵俨然一副名师气度。

　　一旁某非著名山村、资深导师撇撇嘴表示不屑，看在未央大帝的份上，不与你小小剑灵一般计较。

　　陆平安再次踏上龙葵剑身，小心翼翼的控制一丝真元涌入龙葵剑。

　　剑身微微往前一冲，陆平安一个踉跄，险些掉下剑身！

　　“平安哥哥！”

　　独孤九儿一声惊叫，冲上去作势欲扶。

　　“没事！没事！”

　　陆平安稳住身形，再次小心尝试。

　　陆庸不着痕迹地收回刚刚探出去的脚，负手继续观望，只是始终和陆平安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陆平安渐渐找到诀窍，驭着飞剑歪歪扭扭的在地面三尺处晃荡。

　　“哥哥好厉害！这么快就会御剑了呢！”

　　龙葵却是皱眉问道：

　　“你就打算这么御剑？当知剑意取直，剑修取勇！”

　　陆平安微微赧然，确实是怂了点。

　　当下小心控制着更多真元涌向飞剑，一时速度激增，陆平安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弯下膝盖，近乎蹲在了剑上。

　　独孤九儿捂着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笑。

　　陆平安无暇顾及，隐隐听到笑声，却只能，只能羞耻地蹲得更深了些。

　　龙葵越发有严师的架势，声音和她的面容一般清冷：

　　“不要想着去控制剑，也不要想着去控制你的身体。

　　未央曾经说过，越是怕死，越是会死！

　　忠于剑，诚于心。

　　你要相信它，它才会相信你！”

　　陆平安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是，怂，是真怂到了骨子里。

　　老爹灌输了十年：生命诚可贵，万物皆可抛！

　　龙葵臻首轻摇，不再言语，就此消散于风中。

　　而风中，只剩下尴尬的味道...

　　陆平安尬笑挠手，看向陆庸：

　　“爹，您会御剑吗？”

　　陆庸沉默少顷，伸手唤出一把长剑。

　　剑身二尺，古朴厚重，偶有光华流动，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爹，您的剑灵是什么样子？”

　　“对呀！先生，让我们看看您的剑灵有没有龙葵好看？”

　　陆庸忍住暴走的冲动，耐心解释道：

　　“并不是每把剑都能诞生剑灵，那已经是一种生命形式！可遇而不可求。”

　　“没有就没有嘛，说这么多…”

　　陆庸真的忍不住了，一人一个脑壳瓜子，傲然道：

　　“有没有剑灵并不是衡量一把剑强弱的标准！剑，要看握在谁的手里！”

　　陆庸负手望天，淡淡的高人威压扩散开来，震慑着两个少年的稚嫩道心。

　　剑，要看握在谁的手里！

　　两个小辈如闻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直至，

　　龙葵淡淡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剑，当年我触之可溃。”

　　“剑灵，你想死吗？！”

　　陆庸气到头顶都要冒烟，两个少年赶紧上去安抚。

　　“先生，您博学古今，何必跟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剑灵一般见识？”

　　“爹啊，您能不能传授我一点御剑的经验？”

　　还不是得靠你爹我？

　　陆庸踏上飞剑，对陆平安道：

　　“上来，抓紧我。”

　　少年依言站到陆庸背后，抓住陆庸衣服下摆。

　　“不必担心。”

　　陆庸御剑载着两人缓缓升空，陆平安紧张的全身绷紧，却固执的并不去抱住父亲或是出声喊停。

　　脚下的景色越来越小，山顶的独孤九儿已不可见。陆庸一直上升到白云似触手可及的地方才停止了上升，高空风声猎猎，清凉无比。

　　从未曾感受过的上帝视角，天地广阔无垠，众山一览皆小！

　　陆平安胸内豪气渐生，忍不住纵声长啸！

　　“抓紧！”

　　“！啊！啊…”

　　抱住父亲的后背，陆平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向着大地疾速俯冲，眼看着撞上的时候又突然拉起，冲天而上！陆平安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被甩出来。

　　只是，身体随着陆庸却是丝毫不晃，无论怎样翻滚、急刹、腾挪，人与剑之间都是和谐无比，不分彼此。

　　陆平安渐渐安静下来，慢慢放开紧抱父亲的手，闭上眼睛细细体会。

　　陆庸感受到身后少年渐渐平稳的气息，一丝笑意浮现在嘴角。

　　“爹，可以了，我们下去。”

　　地面，陆平安抱剑端坐，闭目沉思。

　　少顷，少年终长身而起，神色坚毅。

　　剑，宁直毋弯！

　　剑，一往无前！

　　剑，九死不悔！

　　少年踏剑而去，气势如虹！

　　咔！

　　一颗环抱般粗壮的松树躲过了千年的雷火灾劫，却终没能躲过与少年的孽缘，被生生拦腰撞断！

　　筑基期修士的身体强度确实骇人，少年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御剑。

　　只是，疼，是真的疼…

　　于是，林间咔咔声不断，不知多少古木被动应了劫。

　　陆平安一阵龇牙咧嘴，却仍在不断加快速度，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之中闪转腾挪，越发得心应手。

　　最终，少年一声长啸，冲天而起！

　　向着蓝天，向着白云，向着无限高远之处冲击而去！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陆平安体内丹田处，一株青莲无风而动，轻轻摇曳，碧绿的花苞似乎颜色微微淡了一丝。

　　陆平安御剑而行，感觉体内真元似乎浑厚了一分，流转之间更是多了一丝凌厉的剑意。

　　“龙葵，谢谢你！”

　　龙葵看着少年，眼神深邃，微微一笑：

　　“不用谢，你本该如此。”

　　陆庸眉头狂皱，那是她教的吗？明明是老子教好的！孽子，有了剑灵忘了爹！

　　“九儿，咱们走！回村！”

　　陆庸伸手召出飞剑，带上乖徒弟独孤九儿。两剑一前一后，笑闹不断，朝着桃源村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