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人

　　第二日，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

　　习惯早起的余鱼尽管身体很不舒服，但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按部就班烧水，煮饭。

　　吃完饭，余鱼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木箱子。

　　打开木箱，里面满满全是晾干后的普通草药，少年将这些草药保管的很仔细，每一种草药都用旧布裹好分离，只是这些年下来少年从来没有得过风寒之类的疾病，所以木箱中收藏的大多都是跌打损伤，止血化瘀的草药。

　　其实箱子内有些什么，少年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有那么几次不经意，收藏了几味祛除风寒之类的草药，只是自己忘记了，可将木箱翻了个底朝天，余鱼终于泄气，有时候记性太好还真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至少现在没有给他带来好的心情，坐在桌前四连片刻，看来自己得进山一趟了。

　　倒不是他不想去镇上抓药，只是他知道自己支付不起那昂贵的诊费药费，没有大夫的方子，药铺是不会给自己抓药的，况且只是一次小小的风寒，如果要去镇子里的医馆，说不得就得花上一笔不小的开销，穷怕了的余鱼不想去做那个冤大头。

　　况且这些年在山林里他碰上不少采药的乡亲，医馆的学徒也不在少数，闲聊之余他偷学了不少东西，而且他也以采药为生，祛除风寒之类的草药他认识不少，也知道怎样搭配煎熬。

　　摇摇头，余鱼看看外面越来越阴暗的天色，知道雨季提前来临，别看这会外面小雨细如牛毛，不需半个时辰绝对又跟昨日一样大雨倾盆，叹口气，只得按捺住进山的打算，静心打坐，希望通过那不知名的呼吸之法可以对自己有一点帮助。

　　“吱，吱吱”

　　娃娃从外面跑了进来，余鱼睁开双眼笑了笑说道：“外面下着雨，你又跑到哪里去野了？”

　　娃娃没理会他，跳上床头窝进那个少年给他特意安排好的小铺，趴在上面呼呼大睡。

　　余鱼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去练习着那怪异的呼吸之法。

　　山中时而大雨暴虐时而细雨绵绵，这一下便是三天，从未停歇，好在五指山山势算不上高，不会造成山洪之类的天灾。

　　雨下个不停余鱼却承受不住了，他没想到小小的风寒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威力，自己自小习武，十岁时便开始进山劈柴采药，练得一身好体魄，面对风寒他却束手无策，一身强健体魄完全不起作用，成了摆设。

　　镇上的百姓都说病来如山倒，今日余鱼终于体会到这煎熬的滋味，摇摇头叹口气，看来这次是熬不过去了，他在家已经整整躺了三天，病情逐渐加重，最终余鱼还是站起身决定进山。

　　凄惨的身世，贫苦的生活，早将余鱼的心性锻炼的坚韧无比。

　　尽管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关节各处酸痛无比。余鱼还是穿好外衣，披上老旧的蓑衣，别好柴刀，背上大竹篓冲着娃娃招呼一声，独自向着山内走去。

　　今日天气有所好转，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不过好在风歇雨停，细如牛毛的雨丝断断续续时下时停，大雨过后山路泥泞难行，余鱼找来一根长棍当做拐杖，一路上仍旧走的极为艰难，不过好在这些年天天混在这山川林木之间，对于山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倒省了不少找草药的力气。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余鱼体乏，终于坚持不住，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摘下竹篓看了看少的可怜的草药，他叹息一声，心道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魄和毅力，他没想到平日子这轻松无比，就如同吃饭一般简单的事情，今天做起来会这么困难，抬头看看天色，计算一下脚程，余鱼无奈，又休息了一会，感觉恢复了点力气，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一路前行，当余鱼路过平日里的那条小溪时，他看到那颗枯死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身影，余鱼内心产出一丝恭敬，背着大竹篓走了过去。

　　那道身影中等年纪，一袭青衫，身姿挺拔，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书生气息。

　　此时他正背对着余鱼静静的看着那棵海棠花树，似是感应到少年的到来，那人转过身看向余鱼微笑。

　　“先生”

　　不等中年书生说话，余鱼躬身先行大礼，而娃娃似乎及不待见这中年书生，嘴巴一撇跳到地面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中年书生见状也不气恼，没多做理会。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问道：“前几日你去了后山大江那边？”

　　在余鱼听来先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熙，让人听了舒服无比。

　　对于先生，余鱼不敢隐瞒恭敬回道：“是的先生，前几日心血来潮就想过去看看。”

　　“那你都看到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中年书生的语气很平淡。

　　余鱼回忆起当日的情况，脸上神色复杂，内心思绪杂乱，但还是恭敬回道：“看到了。”

　　“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余鱼知道先生问的是什么，毫不犹豫的回道：“想。”

　　“山川古岳多精怪，名江大泽有蛟龙，更何况是这条大江。”

　　提到那条大江的时候中年书生眼中满是复杂神色，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解释道：“你那日撞见的便是蛟龙。”

　　“龙！”

　　余鱼大吃一惊，内心泛起惊涛骇浪，连忙问道：“先生这世间真的有龙吗？”

　　先生微笑，随即说道：“大江尽头，极东有一大凶之地名曰九幽无尽海，海底倒是有一条真龙，只是这条真龙被困了几千年的时光怕是早就身死道消，这个世间剩下的还能有点气候的多数为蛟罢了。”

　　余鱼听了心头一阵疑惑，因为先生说的是这个世间而不是这世间。

　　世间有六大凶地，这些事情余鱼听先生讲过。

　　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不过却听的津津有味，也许是打小在这五指山长大，出于对山外面世界的好奇，所以有时候余鱼反而更喜欢听先生给自己讲这些东西。

　　余鱼清楚地记得先生说过这世界有六大凶地：极南十万荒山蛮地，极北万年冰雪寒域，极东九幽无尽海，极西无尽沙海还有上三天的妖域。

　　这些地方要么危险无比渺无人烟，要么凶兽纵横妖怪肆虐，都是一些大凶险之地，只不过先生当时只告诉过少年五个地方，至于第六个地方余鱼也曾经问过，先生只是看着少年微笑不语，转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搞得余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那上三天是个什么地方先生同样没有告诉他。

　　先生见余鱼沉思不语，话题一转说道：“篓中的草药正对你的病症，早点回家煎服好好休息。”

　　余鱼身世虽然凄惨但是他自小聪慧，应该说他很聪明，不是那种耍心眼的小聪明，听到先生这样说连忙回道：“那学生先告辞。”

　　余鱼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先生看着余鱼渐行渐远的身影，有看看小溪，溪水中一尾不起眼的灰色小鱼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此处，同样盯着余鱼离去的方向，先生看着那条不起眼的灰色小鱼沉吟良久。

　　“唉……”

　　一声叹息，轻而悠长，枯树下先生的身影消失不见……

　　余鱼离开后，想着刚才先生说过的话，对于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

　　正前行间余鱼看到道路的前方，那泥泞的山路上趴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余鱼诧异，走的近了，发现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他赶忙上前用手中的木棍轻轻戳了一下，那人依旧没有反应，余鱼不由心中大急。

　　少年心性，淳朴善良。

　　母亲打小的教诲，先生的谆谆良言，所以当看到别人有困难时，余鱼总会喜欢帮一把，想到眼前人可能是之前镇子里上山采药的百姓，大雨来临遇到危险被困在了山里，所以余鱼赶忙上前将地上的人扶了过来。

　　将人扶正之后余鱼一怔，楞在原地，这是一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只是少年着急救人没有过多端详女孩的长相，而且先生曾经说过非礼勿视。

　　湿漉漉的头发打着绺贴在女孩的脸上，衣衫也已尽被雨水打湿。

　　余鱼小心翼翼的探出食指，发现女孩鼻翕微动，气若游丝，整个人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尝试着呼唤了两声，女孩始终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再看看姑娘身上的衣衫完好，除了全身上下被雨水打透，看不出一丝破损，也察觉不出有任何的外伤，这下余鱼为难了。

　　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余鱼尝试着四下呼唤两声，发现四周没有人的动静，不得已只好艰难地将女孩背到身后带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