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小院内,病床前。
“把你之前得到的瓷瓶给我。”
老郎中把了一阵脉也不说自己的看法,而是找余鱼要那个白色小瓷瓶,余鱼不明所以将小瓷瓶递给了老郎中。
老郎中接过瓷瓶直接拧开瓶塞,倒出一粒绿豆粒大小的火红色丹丸,余鱼站在一旁看的惊奇,老掌柜将丹丸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捏在姑娘两腮之间微微一用力,便将那粒丹药送进了她的口中。
丹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即化,眨眼之间化作一股热流游遍少女周身,昏迷中的少女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老郎中抚了抚雪白的胡须说道:“可以了,这姑娘性命无碍了。”
说完老郎中又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写下一道方子交到余鱼手中。
“方子上的字都认识吧?”老郎中问道。
“平日里有时间便会去找先生读书识字,方子上的字全都认识。”余鱼回答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老郎中嗯了一声,站起身背上药箱准备离开,余鱼赶忙上前搀扶说道:“天色已晚,我送您。”
老郎中任凭余鱼扶着也不拒绝,余鱼担心路上下雨,于是将自己的蓑衣披在了老郎中的身上。
天色刚刚将接近黄昏,连日来天空一直阴云密布,所以这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多日来的阴雨天气使得道路泥泞难行,余鱼搀扶着老郎中不敢大意,等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余鱼手中提着一大包草药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屋内一片光亮,应该是娃娃点上的灯烛。
房门比较老旧,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刚迈进房门余鱼就怔在了原地,原来那位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上去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她斜靠在床头怔怔出神,听到声响转而愣愣的看向余鱼,娃娃则一脸可怜兮兮的蹲在床脚。
听到余鱼回来,娃娃一改颓色,眼冒金光,不再是可怜模样,“蹭”的一下窜到了余鱼的怀里顺势还冲那姑娘一顿龇牙咧嘴。
姑娘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一脸病态,皮肤有点黑,身子还算挺拔。
仔细打量一番姑娘首先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余鱼脱口而出。
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妥,立马补充道:“五指山”
“哦,那之前是你救了我?“姑娘接着问道。
“也不是,之前进山采药回来的路上见到你昏迷在路边,怕你出事就将你背了回来,不过我可没有救人的本事,你能清醒过来多亏了老掌柜和先生的一位朋友。”余鱼回答的诚恳。
那姑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
少年始终神态自若,手中提着一大包东西,于是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余鱼笑了,笑的很真诚,将手中的草药放在桌上整理成十小份,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昨天下午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会清醒过来肚子饿了没有?如果饿了的话我先给你弄些吃的。”
姑娘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多做理会,余鱼将其余九份药物放好,拿起其中一小份,识趣的出了房门。
生火,做饭,煎药。
一天当中他做了两次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却是为了不同的人。
余鱼似乎特别喜欢做酸辣面片汤,至少在他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他觉得只有酸辣面片汤还对自己的胃口,能引起他的食欲。
只不过,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吃不吃得惯,从她的衣着来看,姑娘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余鱼在小镇上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布料,更别说做成那么精美的衣服。
两顿药汤明显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余鱼身体恢复了许多,精神大好的他甚至可以一边做饭一边煎药,忙的不亦乐乎。
不大一会功夫,余鱼控制好砂锅下的火候,将盛好的面汤端到了姑娘的面前。
姑娘看看碗里色泽鲜亮的面汤食指大动,看样子是饿的厉害了。
余鱼见到姑娘矜持的样子觉得好笑,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于是诚恳说道:“也不知道你之前受过什么伤或者得了什么疾病,反正我每次受伤或者病了总会做这么一碗面汤,吃完后就会好受些。”
先生那位朋友送的丹药似乎很厉害,姑娘明显有了精气神,这倒省了余鱼不少的力气,将面汤放到她身前,余鱼接着说道:“外面还煎着药,你先吃,药煎好以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姑娘没有多说什么,余鱼则识趣的额退了出去。
娃娃自从余鱼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他的怀里,任凭余鱼带着它四处乱逛,这会,余鱼感觉到怀中的娃娃已经睡着了,娃娃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休息的方式。
半个时辰后,余鱼端着一小碗药汤再次回到五种。
那碗面汤早已空空如也,看到余鱼进来,姑娘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潮红,似是有些窘迫。
余鱼走上前将药汤递了过去:“喝了吧,虽然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争取早点康复,这样你也能早点回家了。”
说完他很随意的将那只空碗收走。
一夜无话,余鱼再次在柴房中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刚亮,身体恢复许多的余鱼终于一改前几日的颓废,见外面没有下雨,动了动身子开始练拳,一套拳法打完又开始练习那古怪的呼吸之法。
这套拳法以及那种古怪的呼吸方式都是余鱼的母亲交给他的,所以余鱼每次练习的都很认真,很仔细。
他很珍惜母亲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
余鱼一直有早起的习惯,所以等他忙完,天色才大亮,只是空中乌云依旧,天色还是那么昏沉压抑。
“进”
敲敲房门,里面传来姑娘的声音。
余鱼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看到姑娘还是如昨夜一般斜靠在床头位置,他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今天感觉好受些没有?”
姑娘昂着头看向余鱼。
“我受的伤很严重,一时半刻不能恢复,看来要麻烦你一些时日了。”
余鱼笑笑说道:“没事,常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
余鱼说完,退出房间来到柴房做起吃食,等他走后,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姑娘听着柴房的忙碌声,眼神深处一直隐藏的那丝警惕终于渐渐散去。
姑娘就一直靠在床头静静养伤,一早一晚,余鱼每天除了做饭,煎药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中间抽空余鱼又去了镇上一趟。
余鱼因为自身的原因,所以性格上有些保守,尽管给姑娘恢复的药剂还有两副,可是余鱼还是执拗的去了。
那天下的雨不小,这个季节的天气实在反复无常,阴雨连连不眠不休,余鱼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但他怀中那一大包草药却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没有落上一滴的雨水。
这一日,天色刚亮余鱼照常起床来到院子里练拳打坐。
不同往日,余鱼明显感到一束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他也不过多的在意,练习完拳法直接盘在原地呼吸吐纳。
等余鱼彻底忙完站起身,他看到那姑娘已经能下床行动,站在门口观察他已经有一段时间。
余鱼冲那姑娘善意的笑了笑:“你恢复的不错。”
姑娘冲余鱼点头,见余鱼往柴房走去,说道:“今天不急。”
余鱼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不行,早上要吃好,饭不能耽误,药更不能耽误。”
说着余鱼来到厨房熟练的生火,做饭,煎药。
姑娘站在门后看着在柴房中忙碌的余鱼,终于脸上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刚才练得那是什么拳?”
饭后,姑娘苦着脸,看着小碗中黑乎乎的药汤随口问道,似乎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似乎觉得这样自己就不用再喝那苦涩的汤药。
余鱼站在一旁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了笑道:“喝吧,一会该凉了,药凉了可不好。”
姑娘见余鱼答非所问,咬咬牙一口将碗中的汤药喝了个干净。
见姑娘将碗中的汤药喝净,余鱼满意点点头这才说道:“不知道,我娘教给我的,她说这是我爹之前练的拳法让我勤加练习。”
姑娘看到了余鱼眼中的悲伤,虽然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她沉吟了一下含糊问道:“那你的父母……”
余鱼笑了一声,坦然说道:“我没有见过我爹,不过我娘说我爹是这天地间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姑娘则一手托腮,认真的看着余鱼。
余鱼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娘在我十岁那年也离开了。”
姑娘看了余鱼一眼,神色中充满同情。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是我爹把我带大的。”
姑娘似是陷入回忆,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
余鱼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也有这种悲痛的经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姑娘见余鱼不说话,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转移话题说道:“你刚才那呼吸之法也很特别,也是你母亲教给你的吗?”
余鱼点点头没有言语。
“那你的父母一定很了不起。”姑娘冲着余鱼微笑了一下。
余鱼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知道母亲绝对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母亲,因为母亲很疼他。
余鱼摇摇头将思绪从回忆中拽出,忽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姑娘眨眨眼语气有点严肃,她说道:“我不懂武学之道,但从你练拳的架势来看,你练习的拳法应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你刚才练习的那呼吸吐纳之法则更是一种高深的炼气之法。”
“武学我懂,就是练拳呗,炼气,这些是什么东西?”余鱼疑惑不解。
姑娘看着疑惑不解的余鱼,觉得他不似作谎,于是解释道:“比练武复杂一点,简单明了的说,你可以理解为学着当神仙。”
余鱼听着姑娘的解释觉得好笑,不是他觉得这世间没神仙,他只是认为神仙那么缥缈的事情,和他还真不沾边。
余鱼想了想,忽然问道:“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姑娘被这突然的问题给问的愣了一下,可是她随即笑着说道:“我姓梁。”
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余鱼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诚恳的笑笑说道:“我姓余,余鱼。”
“余鱼?”
姑娘脸上露出差异之色,感觉这名字有些儿戏。
余鱼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吧,不过是我娘给我起的,说起来我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了,镇子上和我同龄的,有叫狗娃的还有叫铁蛋的。”
“咯咯咯”
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在屋内响起,姑娘看着余鱼说道:“我很开心。”
余鱼觉得姑娘的笑声很好听随即说道:“开心就好。”
梁姑娘突然一怔,她呆呆的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梁姑娘随即脸上挂满笑容,她说道:“在我家,包括父亲,每个人都只关心我做得够不够好,没人问过我开心不开心。”
余鱼听了梁姑娘的话,他突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比我可怜。”
梁姑娘眉头皱皱,很不服气,重重的哼了一声。
养伤的日子是漫长的,梁姑娘每日除了看余鱼做饭煎药,剩下的便是看他打拳,他很少有休息的时候,一整天都是忙忙碌碌。
偶尔,当余鱼闲下来时,他也会和梁姑娘交谈几句。
至于梁姑娘的伤势,她没说,他也就不方便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