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点化

　　哪处林密，莫相安就往哪边逃，黄须贺跟在身后骂骂咧咧。即便前方已经被莫相安趟出了一条道，他跟在后面，枯瘦干瘪的身子还是被划出了不少的伤痕。莫相安也是叫苦不迭，此时已是初夏，丛林里毒虫野兽遍布。自己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好几次差一点就被毒蛇咬到。就怕没有被后面那个魔头逮住，也要死于毒蛇之口。耳旁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莫相安心里一动，“那厮也不知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手段，不论再怎么逃，他都能找得到我。我莫不如藏到水里，且看他寻不寻得着。”循着水声，拨开繁密的树枝，入眼是一条小溪，顺着小溪往下，有一处几尺来深的水潭。莫相安跳入水潭，潭水堪堪没过胸口，他屏住呼吸，将全身都浸入水中。等他再露头时，黄须贺那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呵呵呵，危机时刻，你都能想到身上被我动了手脚，这份心性倒让老夫起了爱才之心……你若肯改换门庭，拜入我的门下，你也就不用死了。”“在水里。”黄须贺又惊又喜，嘴角浮现残忍的笑意。旋即张口一吐，黑烟弥漫整个水潭。“我这黑烟，凡人沾上一点，立刻骨消肉烂，你若是乖乖从水里出来，我便收了神通。现在听话，我在水潭中央给你留了一道口子，你且露出头来，我与你有话说。”黄须贺觊觎莫相安的功法神通，自然不舍得轻易杀了他。此时他胜券在握，倒也不急着收网。好整以暇的坐在水潭旁边，看着水潭里不断冒出的气泡，心中冷笑，“老夫且看你能憋到几时。”“扑通！”原来是骷髅见莫相安在水里一直不出来，也跟着一跃而起，跳下水潭。黄须贺站起身，又重新坐下。“只是一具骷髅傀儡，掀不起什么风浪……”莫相安在水下捏住鼻子，骷髅有样学样，蹲在他的对面，伸手捂住口鼻。他浑身没有一丝血肉，学起莫相安的动作倒是有模有样，这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莫相安没憋住呛了一大口水。这样下去终究不是法子，拼一把或许还有活路。莫相安在水下盘膝而坐，骷髅也跟着坐下，接着莫相安，猛的站起身来，骷髅要站起来的时候，他一脚踩在骷髅的肩膀上，借着骷髅站起的力道，莫相安手持古剑，翩然跃到空中。瞅准黄须贺的心口，当胸刺下。后世灵气几近枯竭，修道之人，就没有几个能练出什么名堂的，修身养性的闲暇，哪个修道之人不练些武功傍身。他这一剑准头速度全部无可挑剔，又打了黄须贺一个措手不及，自忖定然能够重创于他。果然黄须贺没有半点反应，剑尖抵近他的胸膛，他才本能地往旁边躲闪。“嗤！”古剑从黄须贺的肩头穿过，带起一蓬血雾。莫相安拔剑再刺，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接着就听到“滋滋”声响，原来是黄须贺吸来黑烟，撞在了莫相安的后背，腐蚀莫相安后背血肉所至。莫相安痛得几近晕厥，最后时刻，强忍钻心巨痛，复一剑刺入黄须贺的胸口。黄须贺嘴角喷出鲜血，接着裂开大嘴，嘲讽一笑，“我死……你……你也活不了……”接着头一歪，带着不甘与愤恨，饮恨西北。黄须贺身死道消，那黑烟复从他的口鼻钻了进去，只是没有他的法力蕴养，顷刻间便将他的尸体，腐蚀得干干净净。莫相安从未见过如此惨相，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只是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勉强移动几步，待离那黑烟远了一些，就急忙盘膝坐下，内观自身伤势。“铮！”古剑发出颤鸣。黑烟仿佛受到召唤，一股脑的没入了剑身之中。莫相安全不知情，道门内视之法，让他看到了后背惨像：整个后背几无一块好肉，伤势深处，还能看到森森白骨。略微呼吸都能牵引后背的伤势，痛得他牙齿直打颤。此刻他就是连大口呼吸都不敢了。这痛觉已经让他有些神志不清，眼前的景物也是越来越模糊，终于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日升月落，漫长的一晚总算熬了过去。莫相安被痛醒了。一睁开眼睛，就见一个骷髅头，两个空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离他的脸不过一寸。莫相安吓得差点差点闭过气去，“咳咳，离我远点。”背后的伤势实在太重，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骷髅张着嘴，蹦起来手舞足蹈。莫相安已经没有功夫去猜测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自己若是再得不到救治，不痛死，也得饿死。“你能帮我去找青梧吗？”“咔咔咔……”“和我一起的那个，昨晚你见过的。”骷髅歪着头好像懂了。结果翻身跳下水潭，不一会儿从水里捞出一条鱼来，递给莫相安。莫相安叹了口气，“算了，等死吧。”他趴在水潭边，稍微大声一点说话都痛得汗流浃背，更别提动弹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青梧身上了。他能做的，就是在这之前别轻易死了。经过一天太阳的炙烤，莫相安水米未进，基本说不出话。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他心里更加焦急。茫茫大山，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毒虫虎豹潜伏。自己这副样子，毫无反抗之力，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只野兽。期间他屡次和骷髅沟通，可是骷髅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理解不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哑道友，我可能快不行了，你快些离开吧……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跟着坏人跑……若是正道人物见了，还不得将你当妖怪收喽……”莫相安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自己是修道之人，又将两世的魂魄合二为一，灵感强过常人太多。他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偏偏对人世无比留恋，太多事情割舍不下，是以说话也就变得絮叨起来。骷髅听得似懂非懂。莫相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一个骷髅头上看出了悲伤的表情。接着骷髅起身，飞也似的钻入了丛林。“咳咳，走了好，走了好，哑道友保重……”落日的余晖，从树叶的间隙撒下来，莫相安贪婪地看了一眼地上斑驳的光点，终于闭上了双目。莫相安已经入道，且二世为人，魂魄凝炼，身体气机一断，魂魄便自己漂出体外。魂魄东游西荡，不知何往。也不见鬼差前来拘魂。迷迷糊糊当中见一道人拦住了他的去路，白袍负剑，颌下三缕长髯，形貌甚是潇洒，一看便是有道的全真。莫相安朝他躬身拱手，行了一个道揖，“仙师救我。”那道人也不还礼，只是瞟了莫相安的魂魄一眼，抚须吟道：“窑头坯，随雨破，只是未曾经水火……蠢才，蠢才，所谓性命双修，岂可偏于一道？合该你命里有此一劫。你于性功一道，已有所成，岂不通拘神役鬼之法？坐等自己身死道消，当真为天下第一蠢人！”那道人劈头盖脸一通教训，也不等莫相安辩解，随即大喝一声，“咄！还不归体，更待何时！”接着袍袖一挥，莫相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袭来，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魂魄径归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