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曾拥有过十个黄金太阳,当十个太阳纷纷失落的时候,就需要有个先知站出来,建立在人间的新秩序。吾们必须把光明播撒到任何一个阴暗角落,尤其是他们心底那个深渊。”——《光明教会的手册,扉页》
教皇的死因哪怕到了今天,依然是查不清头绪的隐秘事件。事件既复杂,又棘手。
复杂是在于事件本身的诡秘气息和牵动到的各方势力,棘手是在于教廷并不想大张旗鼓地再调查这件事,因为教皇的地位和教廷历来的隐秘作风。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整整三年时光,可三年时间,并不意味着整个事件就变得越来越清晰。正好相反,整个事件就和血迹一般,在时间冲刷下显得越来越淡,淡到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提起它。
当初,教会的神圣骑士团,魔法教会的执戒长老会,帝国的执法者小队,还有斗者工会和骑士工会都动用了他们的势力,都想凭借各自实力地位查出教皇真正的诡异死因,可最后都没能如愿。
帝国几乎达成了一个共识:如果连它们这些非人的存在都不能查出什么,改变什么,那也许命运已经昭示着不用人们再去寻找什么真相了。
帝国官方也基本保持了民间这个态度:首先,只有“至上委员会”挑选出来的符合资格的人,教廷才会就当年的案件给出一点线索,也只有严格挑选出来的人或许还有些许办法可以一探神秘事件的脉络;其次,神秘事件会造成帝国不必要的动荡,尤其是对于教廷执法能力甚至是信仰的动摇,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对于普通民众而言,理智本就所剩无几,在绝望时更是容易使得他们陷入无尽的疯狂。
更为要命的是预言中的无夏之年,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无夏之年”显然就是指颇多灾难的今年,整个帝国的夏天都失去了光彩,颜色。
帝国北境外最大的火山在年初爆发了!巍峨雄壮的山峰间此起彼伏地喷发出滚滚浓烟和呛人热浪,这使得帝国整个夏天都笼罩在阴霾中,哪怕是走在帝都苏尔威亚城的街上都可以闻到刺鼻的硫磺味。
而更要命的是:不分白天黑夜看不见太阳,月亮和星星。自然就没有光明,雪上加霜的是帝国这几年又缺少蜂群,这一切都使得整个帝国的粮食产量进一步萎缩,有些城堡里还出现了恐怖的饥荒和人吃人事件。
北境外的蛮族在冬日里本来就对帝国虎视眈眈,相对北境外贫瘠的冻土而言,北境内对它们而言简直是沃野千里,它们时不时想抢上一波过个丰饶的冬天。眼下的北境要塞已经狼烟再起,甚至拱卫帝都的近卫师团都抽掉了相当人手协防北境。
黑盒预言,仿佛正在有条不紊地自我实现着。
“不过,幸好......”教宗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脚下的红毯,“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黑盒预言也不是总是灵验的,偶尔它也是会失灵的。”
“预言失误”他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一般来说教廷会强行证明预言的准确性就是了。这种时候,往往可以用来测试一下信徒们对于信仰的忠实程度。信徒们甚至会自发地攻击那些质疑的人,这本身是很吊诡的一幕。
教宗的说法也是不无道理,再过几天,就是帝国最重要的冬令节,过了冬令节就是新的一年开启。这也就意味着,预言要自我实现,只剩下最后几天时间了。
到现在,恐怕没太多人相信末日的预言了。
帝国里的众人纷纷猜测既然教皇可以“黑盒预言”未来,那他怎么会不能预言到他自己的死亡呢?眼下,大家哪怕过得苦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大家都相信,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笼罩在大家头顶的阴霾总会散尽的。
“教皇的最后一个预言,显然是不准确的,或者可以说显然是没有被准确解读的。”至少在帝都里,这一说法被人们普遍接受。
世人都不会接受“厄运降临,而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无稽之谈。
世界无论再怎么变化,教宗闭上眼,深呼吸几个循环,他总是可以确定:燃烧的火焰,汹涌的水流,芬芳的大地,还有永不停息的风总会在。
风会吹散一切,那点暂时的阴霾不算什么。
教宗还见识过法师工会里几个厉害的法师长老,他们拥有风系的力量,有些挥舞一下法杖,就是一道风刃;有些结个手印,就是一道龙卷;有些地上画个法阵,就能让狂风卷起,暂时吹散头顶的一片云雨。
他见过太多有实力的强者可以短暂的改变一下命运。
但到今天为止,教宗还是不相信谁可以持续改变这一切,因为看似厉害的表象下,他们都只是暂时的存在。这使得教宗不相信有任何力量,可以在预言的最后几天内,实现突如其来的灭世。
帝国人心惶惶地担心了一年,但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出来任何状况可以一下让世界变成末日。
而在这种日子里,教廷的进账反而肉眼可见的节节高升。
赎罪券?
哼!那不算什么新奇的玩意!
真正让教廷每天轻松进账上万金币的,却是本来最不起眼的蜡烛!
光明是要燃烧的!
是要用钱燃烧的!
只是在蜡烛最不值钱的时候,大家都不可能注意到它的真正价值罢了。
但只要人们一旦见识过了光明,就再也不敢畏缩在黑暗中。
眼下,除了教廷侍养的蜂群,野外几乎再难觅得蜜蜂的影踪。教宗就是把人们对于光明的预期拎得高高的,再重重地砸下去!最开始他给信徒发放了大量的免费蜡烛。
“只要两年的时间,除了赎罪券这种创意,我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让帝国认可教廷,认可教廷成为国教。到时候,帝国就和吃了灵浆果一样,对光明欲罢不能。”
教宗当初的信誓旦旦,今天依然历历在目。当然,信誓旦旦背后是对他的自我能力的执着信念,教宗打从一开始就相信,教廷一定会实现扉页上那句话,把光明洒遍人间。
他自己本来出自教廷最苦的苦修会,也就是著名的隐修会。
他绝对相信光明会最终降临,真正地降临。
尤其是当黑执事作为”至上委员会“的一员投下那一张神圣而至关重要的选票的时候,当”至上委员会“宣布代理教皇——教宗的最终胜任者是他的时候,他确信自己看见了光,真正的光!
这一切在教宗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他一直对黑执事的使用显得格外得小心翼翼。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你什么态度都不要表露,这样方便你扎根。”教宗一开始就和黑执事约定,“在必要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是必要的时候。”
教廷以为教宗是一步步帮着实现教廷的理想。可是教宗不这么看,他是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复仇,当然如果在不影响复仇的前提下,让人以为他是为了教廷的理想而奋斗的,他倒也很乐意欣然接受。
新王登基,他是加冕者。
旧王离世,他是扶灵人。
新秩序的建立,他是奠基者。
旧秩序的埋葬,他是掘墓人。
恐怕没有一天,比今天来得更让教宗陛下高兴了。
他一直被人诟病,只是代理的教廷最高权力掌控者,甚至不被允许拥有教皇的头衔,也自然没有教皇陛下那一堆堆闪着光的牛气冲天的别的头衔。
但今天,他几乎势在必得,他知道横亘在他面前的,不过只剩下一道小小的鸿沟——卡迪马特将军。
卡西利亚斯公爵殿下,哦,不!准确地说是新王卡西利亚斯陛下的左膀右臂——卡迪马特将军。
瑞鹰军团的军团长,帝国的银色闪光!
不过可惜!
他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异教徒,西北罪城的异教徒。
今天,教宗就是要穿着这双麂皮“战靴”去淌一下这道本来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
教宗自问他自己的魔法修为不算帝国最顶尖的存在,教宗的斗气和权利都不算最顶尖的存在。他自问自己没什么顶尖的实力,但却站在了这里——帝国皇宫的穹顶下。
那些强者们,不过是自己的序章。
那些过去的时光,都是自己的序幕。
而万物都有裂痕,哪怕是将军和陛下之间。只要有裂痕的地方,教宗就有把握把“光明”挥洒进去。他知道:在裂痕的外头,是光的来处;在裂痕的里头,是生命的期许。
他有足够的把握把自己的“光芒”照进去撕裂他们的紧密联结,也有足够的把握把陛下的“求生欲”勾出来让他把王位坐稳!
他有把握让他们产生裂隙!
如果信鸦上的消息没有错的话,昨晚,卡迪马特将军大人已经动身启程去了北境要塞了,这会已经过了黑暗森林了。
伏击是不可能伏击的!
一万年也不会伏击的!
他脑袋还没有病到要去硬碰帝国史上最硬的军团的程度。。
说是军团,其实只有一个师团的人数编制,但却享受帝国的军团待遇。
一般来说:帝国中央军团十万人,除了骑兵还会配备附庸骑士和一些弓箭手,少量魔法师。一个师团大约两万人,而瑞鹰军团,却只有区区5000人!
但师团之所以被称为“军团”,自然就有军团的意义。浅显地说:千万别把它当做一般的帝国师团,甚至不该把它当做一般的帝国军团。
这是一支从来没有败过的军团。它的战斗力恐怕它自己都未必清楚,所以千万不要随便做它的敌人,做这样一支军团的敌人是非常不智的。
但,教宗一点不担心这些,他的战场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是正面的,那种血肉的厮杀,在他看来才是非常不智的,或许可以说在他这里没有丝毫意义。
教廷虽然有神圣骑士团这种非人的存在,但教宗很少用它们。这些孩子们满脑子都是肌肉和狂热,教宗更希望它们的存在是震慑敌人,而不是真正使用它们。
帝国三大神术:通神术,炼金术,占星术。哪怕是占星术的满级大佬——教皇陛下,不也倒下去了?在绝对力量这件事上,教宗希望大家明白:没有绝对的力量,倒不妨想想怎么先保存好自己,生存才是永恒的主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