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狗

　　鬼猫逃走后，三宝紧紧握着断刀，欢喜之余，脑海昏昏沉沉，有一种沉睡的冲动。

　　少年强行压下睡意，用断刀从青衣的下摆割下一块两尺余长的布条，用破布道道包扎了伤口。捆绑时，伤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的睡意减轻不少。

　　包好完伤口，西方已是日薄西山。少年不敢停留，羊肠山脉妖兽出没不再只是传闻，而是件确凿无疑的事实。如果再遇到另一头妖兽，他恐怕真的会葬身于此。

　　于是三宝小心翼翼地走到古塔山脚，顺着山坡艰难地往上爬。一个时辰后，终于登上山顶。

　　太阳西落，一丝清冷的月光洒到林海间。三宝注视着空中的月亮，远处的松林，漂浮的白云和远处的古塔寺，不禁大喊道：“哈哈，我还活着——”

　　声音辽远悠长，仿佛世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三宝到山顶休息了半个时辰，远处的兽吼声提醒他古塔山顶不是安全的地方。假如再遇到一只巨尾黑虎，自己必然在劫难逃。

　　他站起身来，向山下慢慢踱去。这时明月高悬，漫天繁星点点，映照得大地一片银白。无边的松林在晚风吹拂下摇曳弄姿。

　　三宝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手中的断刀。断刀通体一尺余长，自刀柄至刀刃处漆黑如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虽然兵刃残破，可切口整整齐齐，乍看下还以为本来就是一柄短刀。另外，刀身与刀柄相接处，少年发现刻着两个小字：破军。

　　破军乃断刀的名字。他曾听三省师兄说过，锻造师对于得意作品，都会在上面刻上名字。这柄黑色断刀锋利无匹，想必来历不凡，不知出自哪位名师之手。

　　不知不觉三宝走到了古塔山的半山腰，前面即是青石山路。浑身的疲倦和伤口上隐隐传来疼痛，少年想找处休息的地方。

　　月光明亮，晚风习习。他的脚步愈加沉重，黑暗幽邃的小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片刻后，三宝眼前一亮，石板路东面的百丈山丘，他隐约见到个向内凹陷的山洞，洞口离地面只有一丈多高。

　　这种山洞乃天然的栖息场所，一般的猛兽没法爬到上面。

　　三宝走到山丘下仔细观察，里面漆黑一片。野兽难以进入山洞，然而这种石洞经常栖息着一些猛禽——自己不敢大意。

　　他用破布包好断刀放到怀中，然后沿石壁轻手轻脚地往上爬。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并渗出殷红的血迹。少年强忍住剧痛，很快爬到山丘的洞口边。

　　山洞深邃，月光照耀，黑洞之间忽然传出怪异的嗥叫——“啊呜——”，随后黑暗中露出一双金灿灿的眼睛。

　　有个满是金色云气的身影于暗处怒视少年，肉眼可见的金光想必便为妖兽的真气。三宝心里暗苦，想不到两天内自己第三次遇到妖兽了，真是天意弄人。

　　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三宝来不及细看，赶紧溜到山洞下面并沿石壁飞快地爬到山下，朝青石山路狂奔而去。

　　“啊呜！”狼嚎声传来，三宝以为妖兽追了过来。他朝后张望，幸好没有妖兽的身影，只能听到悠长的兽吼。少年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什么原因，妖兽竟懒得追来。

　　经过刚才的惊吓和狂奔乱跑，三宝早筋疲力尽。他靠到路边的大树上，用枯枝点起一堆篝火。火光照耀，少年全身暖融融的，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此时真值初秋时节，附近很少听见虫鸣，整片大地陷入了沉寂无声。

　　翌日，一缕晨光叫醒了睡梦中的少年。三宝起身后口渴难耐，拿出水壶喝了口清凉的河水。想到昨天羊肠山下大难不死，真是庆幸。不过，昨晚山洞中妖兽的举动让他很奇怪。

　　自己闯进它的领地，妖兽会轻易放过自己。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想一探究竟。

　　他沿着山路走到昨晚的岩壁之下，那里依旧视线模糊。三宝握紧破军断刀，顺着突出的岩石轻轻地爬到洞口。

　　这时阳光明亮，石洞深处

　　昏暗，却勉强看清了洞里的大概；石洞不深，一眼就能望到最深处。

　　洞里的石台上，有只黑狗趴到上面。睡梦中的黑狗鼻子动了动，似乎察觉有人接近。它睁眼一看，少年正在不怀好意得盯着它。

　　黑狗后背猛地高高耸起，黑色长毛根根倒竖，露出满口的狗牙，亮如金珠的眼睛瞪得老大，嘴里怒吼：“啊呜——”。

　　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三宝吓了一大跳。只是黑狗两尺来长，龇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神态颇为可爱。

　　少年的嘴角泛起微笑，昨天竟然被一条小狗吓得落荒逃跑，想想真惭愧。

　　黑狗觉察出三宝的轻视，狗嘴发出悠长的狼嚎：“啊呜——”昨天便是这声兽吼吓跑了少年，如今让他怒火中烧：“狗东西，你敢吓唬爷爷，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黑狗身上慢慢涌出淡淡的金色真气。三宝一惊，难道死狗还是条妖兽？

　　此时，黑狗前爪扑地，快速冲击过来。黑光闪过，少年不敢正面相抵，连忙闪到一边。

　　哪知黑狗的身体落到地上，直接跳出了山洞，沿山间的小路逃向树林深处，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望着黑狗溜出山洞，三宝知道自己上了当，开始打算夺路逃命。

　　少年不禁朝远方大骂：“死狗，下次再让老子碰到，肯定把你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死狗。”

　　“啊呜——”树林深处，又传来了嗥叫的声音……

　　野狗逃跑后，三宝总算找到一处古塔山上的栖身之地。少年的身上秘银不多，在春帆楼住了几天，积蓄便全部花光了。

　　于是，三宝索性每天都到山上打猎，空闲时间练习师父传授的吐气吸纳之法，晚上则闲哉悠然得住在山洞里。

　　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两三月。有天傍晚，三宝拿着一只野兔兴高采烈地走到河边。清洗去毛，放在火堆上撒上香料烘烤。兔肉的香味悄悄飘散开来。

　　三宝不露痕迹地盯着四周，嘴角透出狡黠的微笑。果然有道黑影从树后出现，火堆上的野兔转眼间消失不见了，黑影叼着野兔撒欢般跑向远方。

　　少年目光沉定，望着逃窜的身影，只听“扑通”一声，黑影和野兔一同陷到了地下。山路上不知何时被人挖出个深深的土坑。三宝哈哈大笑，欢快地跑到洞口，双手叉腰朝向下探望。

　　洞里，一条黑狗奋力往上爬，可土坑的四壁光滑，没地方借力，跳了几下都白费力气。

　　少年笑道：“死狗，几个月来老偷吃老子的东西。这回总算落到了我的手里。”

　　黑狗挣扎着打算跳出来，然而无可奈何，金色的眼珠居然泛起泪光，嘴里发出凄凉的哀嚎声。三宝想起自己被师伯赶出师门，与黑狗全都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不禁同病相怜起来。

　　他爬到洞口，向着黑狗冷笑道：“死狗，别叫了，老子放你出来。但千万记好，别再找老子麻烦了。”

　　黑狗默默点头，摇着尾巴表示同意。

　　三宝会意，到路边找到一根长木枝扔到洞中。黑狗以为他要偷袭自己，赶紧躲开。

　　之后它恍然明白少年让它顺着树枝爬上来。黑狗摇摇尾巴，身形灵巧地蹿上洞口，紧接着冲向三宝。

　　双方近在咫尺，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它就飞跑到三宝的布鞋上撒了几滴尿，然后一溜烟跑进密林的深处。

　　闻着腥臊的狗尿味道，三宝怒火中烧，大声骂道：“死狗，老子不会放过你的。”